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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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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嘟……”

A市的夜晚,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從來不缺乏熱鬧。一陣突兀的鳴笛聲劃破長空,卻又很快掩埋在這喧囂紛雜的夜裏。

繁華落盡,有人趕著回家,也有人要開始夜生活了,可惜全被堵在車海裏,即使是本該讓道給其救急的救護車,也沒有幸免地堵在高架橋的長龍裏。

救護車裏坐著的年輕男子,緊蹙著眉頭,額前印出深深的褶皺,額前的碎發有些濕了,緊貼著額頭,他神色緊張地望著擔架上昏睡的女孩,緊握著她的手,也不知是誰的血,染紅了兩人的手。

見著車半天也沒有動靜,男子不耐起來,“你們能不能快點走?沒看到末末很難受嗎?”

一旁穿制服的護士耐著性子朝這個已經發了不止一次脾氣的男子解釋:“先生,這是堵車,我們也沒有辦法。”

“既然知道這裏堵車,為什麽還要上高架橋?”

男子失去了耐性,失控地吼了一聲,護士被他冷冷一聲嚇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聲音把擔架上的女孩嚇到了,他握著的手突然一緊,男子又低頭望著她,原本淩厲的目光瞬間流轉成了擔憂柔和。

只見她動了動眼皮,卻沒有睜開眼,眉心擰成一團,仿佛很痛苦的樣子。她的確很嚇人,紅色的血漬從她的太陽穴一直往下,脖頸,胸前都是姹紫嫣紅,到處都是血漬,以至於看不出她到底哪裏受傷了。

男子彎著身子,低著頭,一只手輕柔地摸了摸那張被嫣紅染盡的臉,急切地叫喚:“末末,末末……”

他一聲聲著急的叫喚還是沒能讓她睜一睜眼,只見她偏了偏頭,額頭有些發燙了,輕聲而細碎的低喃,他聽不太清。

男人低著腦袋,把耳朵覆在她嘴邊,才聽出她含糊不清的字:“小、白……小白……”

她還真是愛她家的狗,都昏迷不醒了,還惦記著它。陸蕭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管她能不能聽到,湊到她耳畔朝她低聲安慰:“末末,我會記得給你家小白餵食的,你得給我好好的,不然我燉了它。”

他惡氣十足的威脅,卻又溫柔地讓人能沈溺其中,女孩安靜地昏睡了過去。

終於來到了醫院,擔架被匆匆忙忙推進了手術室,而陸蕭就被隔在門外,焦急地等待。

不久,兩個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過來,其中一個高個的男人,即使到了中年,布上了歲月的痕跡,可是那分明精美的輪廓,濃黑的眉,筆挺的鼻梁,深邃的墨瞳,透著卓然的氣質,不難看出他年輕時該有多好看。

見到悠閑在此的陸蕭,中年男人板著臉,不滿地說:“陸蕭,你和我來一趟辦公室。”

陸蕭一直處於緊張難安的狀態,見到自己的老爸,像是找到了一個傾訴者,一個依靠。柔軟的心房頓時打開,他紅著眼,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哭了。

陸蕭低聲開口的話有些嘶啞:“爸,末末她出車禍了。”

男人眼裏閃過一絲詫異,卻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瞬間就冷靜了。他打量著面前這個紅了眼的男子,不禁厲聲指責:“一個大男人哭什麽哭?”

陸蕭下意識摸了摸眼角,隨意抹去淚痕,吸了吸鼻子,又聽得他父親問:“和林院長說了嗎?”

陸蕭後知後覺忘了這個事實,詫異不已,手忙腳亂要拿出手機來,再一次被他父親阻止,只聽得男人說道:“還是等他回來了再告訴他,免得他擔心。”

陸蕭點點頭,男人才把攔在他手機上那雙手收回來,嚴肅斥責道:“杵在這幹什麽?沒事情幹嗎?”

陸蕭已經把手機放進口袋,望著透著涼意的父親,他還是有些微怕的,悶悶說:“我想等末末出來。”

中年男人看著面前這個從嗷嗷待哺的嬰兒,長成同他一般高的男人,他長大了,也該長大了。中年男人軟了軟,安慰道:“她不會有事。”

歷經三個小時的手術終於結束了,林末沒有生命危險,小腿骨折,輕微腦震蕩。這大概是這些年來,陸蕭經歷的最難熬的三個小時,每一分鐘他都覺得那麽漫長。得知林末脫離危險,他才把擰著的眉頭放下,緩了緩心。

他每天都在親力親為照顧林末,在護士眼裏是貼心,可在林末眼裏就成了麻煩。因為陸蕭照顧地有些過了,比如現在,他正如哄孩子般端著魚湯,要給她餵。

林末頭往後仰了仰,頗為抗拒,說道:“陸蕭,我傷的是腿,不是手。”

“有什麽關系嗎?”

他順勢一餵,林末一偏頭,湯便灑在了床鋪上。

林末搶過他手裏的碗,狠狠道:“你是來搗亂的吧?給我,我自己來。”

陸蕭見自己闖禍了,心虛地望著林末,撒嬌似的可憐說道:“末末,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

林末不理他,低頭喝了兩口湯,把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陸蕭又繼續說:“最近上映了一部新電影,我帶你去看看?”

林末還是不理他,掀開被子,要自己下床,陸蕭急忙扶著她:“小心點,別摔著。”

林末穩穩的坐在輪椅上,陸蕭靈機一動:“末末,我推你出去透透氣。”

他說完,也不等她答應,便火急火燎推著她往外。

“陸-蕭!”

林末咬牙切齒地憤憤喚出他的名字,陸蕭卻是把她推得老快,一副我好心為你的姿態,繼續勸導:“末末,你看看,出來透透風多舒服,整日在房子裏多沒意思。我可是好心,你怎麽就是不明白呢?”

林末:“……”

林末沒有理他,只是順著目光望過去,落日餘暉,天邊呈現兩個色調,一灰一紅。大片光澤灑下草坪,伴著一陣清風,拂在耳畔,似陣陣低語,覆在她臉上溫熱的陽光是日落西山前最後的溫度。

幾個小朋友在不遠處嬉鬧玩耍,適合出游的好天氣,那麽美的落日,她竟然有股難以言喻的奇怪滋味,心裏莫名的……難受。

陸蕭推著她,還在試圖勸說從出車禍就悶悶不樂,沈默寡言的女孩。見她一字未發,不回答他,他急了,索性跑到她跟前,不滿說道:“末末,我問你話呢,你答應……”

陸蕭還沒問完的話堵在嗓子眼,他詫異片刻,也忘了計較,因為他看到林末紅著眼,哭了。他幾乎從未見過一貫沒心沒肺,倔強堅韌的林末哭過。

“末末,你怎麽哭了?”

陸蕭蹲下去,望著她,小心翼翼地詢問。

林末聽了他的話,右手下意識覆上自己的眼角,滾燙的淚珠有些炙手,手上黏糊糊的,她自己也詫異不已。

她錯愕地望著在指尖還未散去的淚痕,竟然有些熾熱地燙了她指尖的皮膚,她不知所措,低低說:“我不知道。只是突然覺得很難過。”

可是她並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即使遇到再大的事,她也能咬咬牙自己扛過去,她這是怎麽了?心裏翻湧著的那股奇怪的感受是為何而生呢?

林末的大腦一片混沌,怎麽想,也想不出難受的緣由來。

林末呆呆仰頭望著天空,陸蕭站在她身旁,好幾次想張口說話,卻最終咽在了喉嚨裏,只是低頭靜靜地看著她。

天邊的一抹光澤灑下,在林末冷硬的臉上刻出柔和絢爛的色彩,只是她看起來似乎在游神,原本就即將暗下去的天地,彌漫著沈默。

陸蕭突然試探性地開口:“末末,小白白在沒有你的日子裏吃的好睡得好,虧你那時昏迷不醒還惦記著它,小沒良心的家夥。”

“……”

見著林末又沈默了,陸蕭又繼續自顧自補充道:“你也是個小沒良心的,昏迷前念叨的竟然是小白白那條狗。”

陸蕭的喋喋不休終於引起林末的註意,偏頭望著他,一臉茫然,困惑不已。陸蕭望著呆楞的林末好笑,又故意醋意十足地解釋:“不記得了?你昏迷的時候一直喊著小白,小白,害我都吃醋了。”

陸蕭似乎想到了什麽,不滿哼唧道:“也對,你連那一天的事都不記得了,怎麽能記得這個。”

“小白……”

林末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嘴裏輕聲低吟出這兩個字,眼神飄忽望著面前,奇怪的是,她念叨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裏沈甸甸的,好似有什麽東西要從記憶深處破土而出,卻又被拉扯著,讓她看不清那一抹哀慟的緣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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